春葬

主题：长生不老
文/淃耳@ear 



“长生不老不好玩的，”布布说，“要长生，但也要变老，否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。”
布布涂黑色闪光指甲油，他不会涂，指甲上坑坑洼洼还牵了几道丝，“我想变成上千岁的老人家，器官衰竭一天不如一天但总不至于死，你生命中唯一一个到达无限的时候。”
“那不行，会变丑，会痛，我不喜欢力不从心。”我看着布布在黑色胶线的空隙里嵌进透明，透明跟着酒的颜色变化。
“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看，万一新的东西被开创了呢。万一人们喜欢上看一群枯瘦的、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调笑上上世纪的旧事呢。万一他们突然觉得没有牙也好看，然后掀起一股拔牙热潮呢。上上世纪的魅力可不是吹的，柳树都比现在柔润，空气也比现在更有玻璃的气质，炊烟——炊烟不呛人的，炊烟是飞仙。”
“这没可能的，政府会亏。”

布布眨眼。“我旁边这个人好无聊啊，”布布转过头去对他的樱桃酒说话，“他好像一个老爹爹，嘴咂咂不停的那种。你觉得是不是？”
我边暗笑他闹脾气的小孩子伎俩，边低下头哄了哄。
谁知他还是不理我，盯着吧台对面的美人儿看，那姑娘也看他。我在看他的指甲，闪闪的黑色和樱桃红，还带气泡了。
“你别缠着我，我要去艳遇。”布布说完就追着姑娘跑了。

我给他付了钱，坐在马路边上。人多然后人少，人少然后没人，没人然后人少，人少然后人多。天色暗又明，明里有看得见的阴晴，暗里有看不见的阴晴。我一直清醒。

他回来，脖子上多了条粉蓝围巾，不知道是顺走的还是伺候人家伺候得开心了姑娘给送的。他像樱桃。

这时我突然有点分不清晨昏，却是希望此刻快死了吧，心跳砰砰，是装弹上膛扣扳机那样连贯又剧烈的跳，把氛围和亢奋统统发射出去了。这个快乐比永生更接近无限。

我想大声笑，布布，你真好啊，布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