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葬

大型嘟嘟嘟组内互吹

还是继续看吧

主题:长生不老
文/Crane  @Crane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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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长生不老的意思是什么?”她反问我,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向我转过身来:“长生不老的定义千千万万。你的意思是不会受伤,伤后的恢复速度很快,死而复生,还是不老不死?”

“唔呣,”我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,把两罐冰酸梅汁从塑料袋子里掏出来,甩去罐身上的水珠。“喂,你有没有什么能吃的?”

“你吃什么?”

“适合看电影吃的就行。”

“我有家庭装爆米花——”

咸味爆米花。我啧了一声,踮着脚从储物柜里掏出一袋子扁平的爆米花来,跑到外面对着灯看:加热三分钟,此面相上,注意爆裂声音,防止过焦。我想:是咸味爆米花。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微波炉的门,垫了个盘子塞进去。

“你为什么不买巧克力味的?”我拍着手出来问她,客厅里没开灯,荧屏照得她脸忽明忽暗。

她好像早有预料似的、幽幽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,眼珠隐藏在鼻梁和额头的阴影之间。“家庭装爆米花只有咸味巧克力、咸味奶油,甚至是咸味香蕉。如果你想吃那种腻歪死人的东西,出门五公里的电影院门口,你自己去。”她动嘴的样子冷漠如一尊人像,除了嘴唇以外剩下部分全部冷若冰霜。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“嗯,嗯,”我说,极力回想她在那一片塑料袋的哗啦声中说了些什么:“长生不老的重点是长生吧?那我觉得只要活的够长就可以了,反正你举那么多的例子,都是活的很长。”

她摁了暂停键。电视里放的是《闪灵》,正好停在温迪惨白扭曲的脸上,一把手斧劈碎木门,从里头挤出杰克噩梦般的露齿一笑,两缕碎发贴紧紧贴着他的额头。她习惯静音看恐怖片,按照她的说法,电影有三分之二的恐怖元素来自配乐。但是她还是团起来,脚趾紧抓着沙发的皮面。我替她掐回首页,这个时候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,我又匆匆忙忙撂下遥控器去端爆米花。

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挑好了要看的片子,神秘博士2016特别篇,据说是有史以来最差的圣诞特辑。她咕叽咕叽咬一颗爆米花,跟我说:他们每年都这么说,我点头表示同意。

回到长生不老上来,她用遥控器指着屏幕里那个不务正业一边窃听一边吃寿司的主角:你说的长生不老是那样的吗?

12个身体,我不置可否地抹了抹手上的油:时间领主这个种族就是好啊,12个身体,死一个换一个,比猫还牛逼。

我印象里博士好像没有寻过死。她说。

政/治不正确嘛,何况他又不是不死的。我回答,似乎永生者寻死已经成为一种刻版印象了。但是这也怪不得他们,如果说活人能够战胜一切,那么永生者就能够战胜一切。能打败活人的只有死亡,这么一想,大概是处于一种独孤求败的心理吧。

“他们有武器、有人、有筹码。”她念一段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句子:“而我不死,我永生。”她又补充道:“胜负已定。”

博士跟着两个研究员进到那个冷蓝色的储物间,她抓紧了裤脚,接着说:或许是孤独。孤独战胜一切,孤独战胜活人的求生欲望。在孤独中活着的人,即使伤害自己也想看见鲜活的颜色。想要适应永生的人,一定要先战胜孤独。要在所有人都逝去的苦难里挣扎求生,然后再用新的来弥补,就像对一件旧衣服,一块旧补丁。坏了就换新的,可以说是十分无情。

如果他们没有权利换新的——我把身子转过来对着她,你看,如果我们只是长生而不是不老,我们要带着逐渐崩坏的肉体走很远很远,就像是神秘博士剧集里的Face of Boe,人活到最后就剩下一张大脸,虽然因经久的智慧而倍受推崇,却已经和原来那位差之万里了。如果肉体真的破碎到了那个地步……

“留下的就是意识。”

“对。”我说,“你还记得《跳特》吗,斯蒂芬金那个短篇,为什么中途这种穿越方式算犯法了,就是因为有个跳特站的管理员,把跳特的输出点调成了无,然后把他老婆绑起来推进了输入点。”(这使得那女人可悲的灵魂,虽然失去肉体却仍有知觉,在虚无中嘶喊……永不停止。)“……那真的是很吓人了。”

“嗯。”她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,“但是那只相当于现实世界的零点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六七秒。”

“……你说的对,”沉默了一下,我把头转回电视屏幕。“人类的长生对于宇宙没什么意义,只是向痛苦的一头徒增重量。还是继续看吧。”

——
*《神秘博士》(Doctor Who):是一部由BBC出品的科幻电视剧。故事讲述了一位自称为“博士”(The Doctor)的时间领主用他伪装成20世纪50年代英国警亭的时间机器塔迪斯(TARDIS,即“时间与空间的相对维度”的缩写)与其搭档在时间、空间探索悠游、惩恶扬善、拯救文明、帮助弱小的故事。主人公被设定为“有十二条命”(为剧组换演员找到了堂而皇之的理由)。

*跳特:来自斯蒂芬金的短篇《跳特》。在文中指一种地理跃迁工具,如果在清醒状态下进行跃迁,则会陷入一种类似永恒的环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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